真情内蕴 大美无言
——敬庭尧的西藏风骨与古典情怀
文/贾德江
如果真有前世和轮回,那么敬庭尧前世定是高原之子。
自上个世纪80年代末第一次走进西藏,他就爱上了藏地,在20多个春夏秋冬里,他有过藏地40余次的艺术苦旅,敬庭尧爱高原爱得太深,爱得太长,前藏、后藏、卫藏不但留下他探索艺术的足音,也留下了他回报高原的爱心,一幅幅表现藏地风土人情的作品是他诚挚感情的载体,而格聂神山脚下出资兴办的牧民小学、若尔盖大草原上救助的失学儿童则是他情系高原的结。藏民说他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敬庭尧选择了高原,高原也选择了他。高原山水和神灵也加持于他,殊胜证悟己从内心产生。他的艺术沿着天路延伸、升华。他是一个虔诚的朝圣者,正一丝不苟地用灵魂和身躯丈量着自己的艺术之路。
高原文化、大宇宙的思想逐渐沁入他的骨髓和血液,敬庭尧孜孜不倦寻找艺术的终极目标。他以朝拜的心虔诚如佛徒,为艺术,为灵魂,朝觐着一次又一次的走进世界的山宗水源——神山圣水,沿着旷远壮美的岗底斯山,渡向精神的家园,敬庭尧象高原持重的牦牛,凝重的玛尼石,纯美的格桑,深刻融入藏地雪线、莽原和森林,融入充满传奇的牧场和民众中,这才是藏人所称谓的:“仲登吉冈热吾楚!”(雪山忠诚的儿子),是天界永远高飞的雄鹰。
藏地高原的鹰,在传说里也谓之“尼玛却比达登”——太阳鸟,因为它选择的终极目标是不懈的飞向太阳,永远追寻太阳光芒,直至光芒闪耀的金太阳把它最后融化在金光中··· ···
以上一段段富有民族文采、中肯真诚而又饱含深情的文字,是从藏族著名作家亮炯·朗萨为《西藏风骨·敬庭尧画集》题写的序言中摘录的,是这位藏族作家发自内心的真情讴歌,也让我们读到了对善美灵魂和崇高艺术境界执着追求的敬庭尧。
2007年11月,秋高气爽,“西藏风骨·敬庭尧画展”在中国艺术家最高殿堂——中国美术馆举行。
一块块闪烁慈悲之光的《飘动的经幡》,一缕缕来自《珠穆朗玛》的浩然长风,一曲曲《红河谷》大气恢弘的颂歌,一片又一片《天界子民》不染纤尘的圣地,是高原人大美的节操,是父老乡亲坚韧的信念,是直抒胸臆的书写,是酣畅淋漓的泼洒,这是石破天惊的震撼,又是阳刚大气的创造。这就是敬庭尧奉献给我们的“西藏风骨”,是“太阳鸟”飞翔的地方。
敬庭尧是军营里成长起来的艺术家,每每谈及这个话题,他总是对他的部队充满了感激之情。他说是解放军艺术学院四年的本科学习,使他奠定了艺术创作的基础,是长期的军旅生涯,塑造了他旷达的胸怀和坚韧的品性,教他为艺,教他做人,促他超越。
作为享受副军级待遇的军旅画家,敬庭尧是一位很有文化使命感的人,多年来,他没有辜负部队对他的培养和期望,对雪域高原风土人情的迷恋,使他潜心创作了一批反映西藏的鸿篇巨制,在全国和全军美展中多次获奖,饮誉中国画坛。其实,敬庭尧的艺术表现力是极其丰富的,并且有多重性。不可否认,西藏题材是他的钟爱,并不全是这种令人震撼的主题性创作,他的画风也不只是那种庄严与强悍、威武与雄壮,还有一种柔美秀丽、温情似水的一面。这类风格的作品主要表现在他以古典仕女为题材的一系列作品中。
或许是他表现古代仕女的作品,少了许多拘束和限制,画家可以更为自由自在地抒发自己的情怀;或许是这类作品可以超然、达观、轻松的笔调来松弛画家进行主题创作时过于紧张的状态。敬庭尧意识到艺术过多地承担社会功利性重任带来的劳瘁,需要这种使人精神放松,以恬淡、唯美的情趣抚慰人心灵的作品作必要的补充。因此,他选定了“唐妆仕女”这个最能发挥自己笔墨性能,也最有中国文化意味的主体,与沉重的西藏题材创作交替轮回,并驾齐驱。这是艺术功能的互动,也是心态思绪的调节。如此错落而行,他的“西藏风骨”与“古典情怀”在他的笔端下张弛有度,神思飞扬、画如泉涌,佳作连篇。从《丝绸之路》的出关远行,到《丽人行》的郊外春游,从《贵妃出浴》的妩媚动人,到《昭君出塞》的祥音高奏,从《唐人诗意》的浅吟低唱,到《踏雪寻梅》的孤芳自赏,敬庭尧追求的是“汉唐风韵”的高古情调,他用自己的笔墨塑造的是广博深厚历史背景下的一个又一个婉约优美、雍容华贵的妇女形象,发思古人之幽情,接续今人之情愫;画中没有哀戚与凄楚,也没有愁眉与啼妆,有的是“环珠缀玉”的堂皇和“诗情画意”的深邃。整个画面给人以轻松、明朗、舒畅的感觉。这除了画家诗一般的意境经营外,和他画面中用线、用墨、用色的节奏感、韵律感是分不开的。然而在他的笔墨运用中,又充分体现出他对中国画传统的继承和拓展。
敬庭尧曾沉潜于中国文化传统的海洋之中,历代人物画大师的经典之作,他都曾心摹手追。从顾恺之《洛神赋》的魏晋风骨,到阎立本《历代帝王图》的皇家气象,从周昉《簪花仕女图》的华美艳丽,到敦煌壁画的质朴古雅、“吴带当风”的流动飘逸,直至陈老莲、任伯年、傅抱石的丹青妙笔,无不了然于胸,化为自己的文脉。同时对传统山水、花鸟及书法艺术,他都下过过硬的工夫。因此,他继承了文人画传统笔墨的品格,在借古开今、铸造自我的探索中,创造出雄秀兼备、风神高迈的新格局。
他以传统笔墨为根基,几乎舍弃了素描的表现手段,拒绝了三维透视和明暗界面,而完全以笔法、墨法、色法作为骨力支撑画面,更多地遮掩于水墨人物自身的审美性质和功能。表现在他的作品中,是书法用笔的以线造型,但却没有普遍使用,线型结构只用在塑造形体的关键处,笔随心运,灵活流畅,或松或紧、或疏或密、或虚或实,常常和大笔纵横的泼墨、泼蔡互为表里,意到为止,恰到妙处,使画面在飘逸不定的游移中,形成强烈的线面对比、色墨对比、浓淡对比、粗细对比、虚实对比、疏密对比,不是对表现对象的客观描写,而是激情澎湃地在动态中把握对象,既不是对形的放弃,也不是笔墨的分离,而是黄宾虹“筑建于笔,建勋于墨”所体现的“浑厚华滋”的笔墨魅力。如果说笔墨代表着一种定式、一种结果、一种格律,而敬庭尧所强调的恰恰是一个不定式和不确定的自由。他把山水、花鸟带进他的人物,以素雅的水墨表现《春夏秋冬四条屏》中仕女的风姿绰约。他把白描灵活的运用到他的作品中,或以纯粹线的形式舍去背景展示《唐韵》的歌舞升平;或以白描人物放进一片绚烂的彩与墨之间,使《群芳图》中的佳丽分外妖娆。在诸如《游春图》、《丽人行》的同一题材的多种方法表现的画幅中,他不断地置换语言符号,让工笔、写意、泼彩、泼墨、勾勒、皴擦、点染各尽其能,从而形成一个又一个别致又耐人寻味的图卷和随类赋彩、移步换形的运动画面,更体现出他的灵性、智慧和才情。他时而以没骨法为之,强调朦胧与渗化的意象效果;时而以线面结合、墨彩交融,追求一种跌宕起伏、遒举飘逸的韵致;时而又与行草长款结为一体,洋洋洒洒,让画面在书卷气的弥漫中透出传统文化的丰腴与含蓄,他甚至将现代材料的金箔、丙烯运用到画面里,并借鉴西方印象派、表现主义色彩理念,造成一种变幻无常、斑驳陆离的肌理效果,让古典色彩、自然色彩、西方色彩及内心色彩与笔墨痕迹在这里交汇融合,横涂竖抹心中的想象与大胆的创造。
敬庭尧是一位军人,也是一位画家,他的使命在于传播中国传统绘画,在于弘扬几千年华夏文明的精神。他用自己的创造和自己独有的艺术符号,以及他的人品和人格力量,图解着一幅又一幅与生命交相辉映的乐章,无论是他的“西藏风骨”还是“汉风唐韵”,都使他在默默耕耘的乐曲声中走进了卓有成就的当代中国人物画家行列。